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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5章強邀之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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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5章 強邀之宴

第366章 否定

煽起的風從趙期昌鼻尖刮過,姚冕收回手抓起酒壺猛地灌一口酒,左手指著趙期昌哈哈大笑,對左右道:“果真將種,某家服了!”

邢一鳳扭頭看過來微微皺眉,陳其學湊上去解釋:“趙金吾素來性格孤僻,卻最能服武人之心,無礙的。”

趙期昌起身,抓起桌上盛滿酒的杯子舉起來嗅了嗅,露笑看著姚冕:“姚將軍喜歡開玩笑,趙某也喜歡。”

“啪!”

酒杯猛地摔碎,雙手拉住桌子猛地一掀,碗碟碎裂聲刺耳,外廳彈奏的歌姬突然驚叫著下樓而去。

內廳眾人一片嘩然之際,趙期昌猛地抽劍朝外廳走去,一劍劃出斬破擋路竹簾,歸劍入鞘對沖上樓來的一幫家丁道:“有個姓姚的將軍頗有勇力,揚言要與爾等比試拳腳。打贏了人人有賞,打輸了回家種地去!”

十餘名家丁左右看一眼,根據形勢判斷出姚冕,一擁而上撲倒姚冕,拳打腳踢。

其他上前勸架的軍將也被趙期昌家丁抓住暴打,有惱怒要拔劍的軍將,可看到又有一批趙期昌家丁湧上來樓來,悻悻收回手就當沒看見。

陳其學直接一巴掌拍到自己額頭,遮住自己雙眼,懊悔道:“早該想到的!”

在登萊那麽高調、一直翹尾巴的趙期昌,入京後能夾著尾巴做人?有這個可能,但也要吃點虧才合理。

顯然,一來就低調的趙期昌……本身就透著詭異、不正常。

可是,怎麽突然多出這麽多的趙氏家丁?

邢一鳳陰森著臉看著場中鬥毆,看了片刻側頭問陳其學:“通州諸將竟如此不濟?”

“呃……雉山公,下官入京尚不足十日,與通州文武並不熟悉。”

瞪一眼陳其學,邢一鳳抖抖袍袖,抓起茶碗猛地砸到地上,一聲爆響後清靜了:“這就是趙都督的做客之道?”

趙期昌微微拱手,走向內廳,順便擡腳踩在姚冕右手手指上蹂踩:“這難道就是京中的待客之道?”

擡起腳又狠狠跺下,一聲悶響讓邢一鳳為之色變:“趙都督,這裏可是天子腳下。”

“本將也知這裏是天子腳下,本將就想不明白,要吃要喝你們自便,何苦要拉著本將軍?何況,這是個什麽東西?治兵無方之輩,也敢在我面前狷狂作態?”

趙期昌很擔心吵不過邢一鳳,怒目環視,如竹筒倒豆子一樣表明自己的態度,免得被扣上帽子無法翻身,咬字極重,抑揚頓挫:“我登萊子弟初來京中必然不適!本將時刻擔憂營中將士能否適應京中水土、風物!倒是你們山珍、海味、美酒佳釀一杯接著一杯,我就納悶兒,國朝俸祿就那麽點兒,養個小妾都不夠,你們竟然還有錢……喝花酒!”

“孟宗先生!你身為北直隸巡按,不思肅清不正之風,卻置身其中陶然自得……實在是令蓬萊晚輩羞恥!”

喘著大氣,趙期昌看一眼其他軍將,怒哼一聲:“姚冕不服我,可能你們也不服,京中不服我趙期昌的大有人在!今夜坦言告誡爾等,趙某專治各種不服!”

說罷轉身離去,語氣抱怨:“身為軍將不聽鼓樂卻聽琴瑟哀音,當真荒唐!”

趙期昌的一眾家丁離去後,淩雲翼低聲罵道:“目無王法,跋扈成性!”

邢一鳳卻只是擡手拍了拍淩雲翼的肩膀示意他噤聲,管好自己的口……以他對淩雲翼的了解,今後淩雲翼領兵的風格比現在的趙期昌還要跋扈、殘暴的多。

兩步來到分隔內外廳的木梁前,邢一鳳擡頭看著趙期昌那一劍斬出的痕跡,皺眉道:“趙金吾適才一劍頗有火候,以金吾如今的年紀能隨手使出如此精彩的一劍,今後金吾劍技不可限量呀!”

他一開口,一幫人才圍上來觀察,竹簾掛在那裏,想要一劍斬破,難度實在是高。因為竹簾受力會變動,受到大力會扯斷固定的繩子。

以及一個重要的原因,竹篾條極有韌性,是竹篾條,不是蘆葦條!

而趙期昌那一劍入口合適,將有韌性的竹篾條一層層斬破只有兩個可能,要麽趙期昌手持神兵利刃,要麽趙期昌劍技達到了一種常人不可觸摸的境界。

“陳巡按,今夜就這麽散了吧,至於營壘事情明日營中大帳中談。”

見沒人開口,邢一鳳頗感無趣,多麽精彩的一劍,竟然沒幾個人欣賞,意興闌珊拍拍手:“趙金吾還不熟悉京中的規矩,其實這樣也好,今後有事情能在公堂上談就在公堂上解決。不要再這樣拖延,占著休沐的日子來談公事。這公私不分,確實有礙觀瞻。”

說罷邢一鳳雙手負在背後,昂著腦袋坦然離去。

淩雲翼小步跟上,登上酒樓外馬車,問:“先生,這是往哪裏去?”

“南大營。”

邢一鳳說著取出手絹擦拭手上汗漬,低頭:“適才,趙金吾動了殺意。那一劍若是對著人斬出,猝然間無人能擋。就問汝成一句,那一劍汝成可看清了麽?”

淩雲翼皺眉思索,緩緩搖頭:“當時弟子聊得正歡,等察覺事變時,只見趙金吾走出內廳,合劍入鞘。至於趙金吾那一劍,弟子委實看不出什麽。”

邢一鳳揭開車窗通風,雙目看著車內燈罩:“我只見其拔劍,眨眼之間,就見他到外廳。好在趙金吾多有克制,否則一劍斬殺姚冕,今夜這事兒絕無善了。”

說著扭頭凝聲:“可笑陳其學懵懂無知……姚冕那粗漢,險些害的我等悉數喪命此地。”

“先生,趙金吾……雖跋扈了些,可此人識得大體,素有賢良之名。縱使氣惱,也不會做出什麽悖逆之事來呀。”

這話說的淩雲翼自己都有些不相信,這一路北上時,趙期昌待在自己指揮艦上根本不與各艦走動,抵觸邢一鳳的態度很明確。

“負希世之才之少年,彼目中無人亦在常理之中;名高而功成,盛氣淩人分屬應該。就如剛離開山麓的老虎,不知人的厲害,往往會傷人性命。”

邢一鳳說著拍拍淩雲翼的肩膀:“趙金吾心中素有怨氣,怨氣不消,其乖張本性難改。汝成,今後莫再人前人後說趙金吾的不是,現在京裏能教訓趙金吾的人不在這裏,趙金吾名聲好壞,也由不得我等左右。”

只感受到深深的忌憚,淩雲翼張張口,還是有些難以置信:“先生懼了趙金吾?”

“不,老夫終於理解了趙劍門的心思,他是不願毀了趙金吾。”

深吸一口氣,邢一鳳才緩緩說:“治國如醫者醫人,藥有君臣佐使不可或缺,也缺不得剜除腐肉的金鐵器物。”

淩雲翼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些看法,馬車椅顛簸,良久之後,淩雲翼問:“先生為何會這麽看?金鐵器物能剜除腐肉,自然也能刺傷手足、肺腑。”

“劍能通神,趙金吾劍中精髓就是一往無前。”

邢一鳳說著舉起自己雙手,這不像是握筆的翰林侍講之手,而像邊塞老軍之手,手掌上滿是厚厚的繭子。

一往無前的劍,用得好自然能剜出腐肉,用的不好自然會自斷手足。

當今的皇上多聰明不重要,重要的是這位皇帝自以為自己很聰明,也的確聰慧。

說了這麽多希望能點醒淩雲翼,希望淩雲翼能領會到他隱匿在言表之下的志向,再多的邢一鳳不會再說。

邢一鳳如此讚頌趙期昌的品性,那他的態度已經顯而易見了,他是對目前國法制度很不滿的一群人中的一個,他是傾向於改革的。

南大營,趙期昌已率先一步入營。

鋪設好的中軍大帳裏,趙期昌邊走邊脫了衣裳、襪子,只穿貼身裏衣:“弄些稀粥來,再打兩盆熱水來。”

言語間赤足踩在鋪好的木板地面上,他伸手揉搓腰腹表皮,罵道:“一路行軍好不容易能腳踏實地,安安穩穩睡個覺不好麽?非要吃吃喝喝,吃喝前洗個澡也行……一身油膩安安靜靜吃飯聽曲兒也行,偏偏宴無好宴,非得逼人翻臉!”

李濟跟著進來一臉擔憂,應和也不是,不迎合也不是:“將爺,今夜可將邢、陳二位得罪大了。陳巡按怎麽說也是鄉梓名流,是將爺故交,今夜陳巡按統領通州文武設宴,將爺使性子固然威風,可陳巡按的臉面往哪擱?”

“還有邢侍講……”

趙期昌搓出泥棒棒搓成泥丸扣在指尖,對著帳外彈出去,咧嘴一笑:“陳其學被人賣了,通州文武哪個是好相與的?我瞧不起這幫人,但也不得不重視。陳其學呢?這幫人根本不買陳其學的賬!”

說著突然問:“周先生呢?”

“周先生去了城南市肆至今未歸,說是家兄、遂平先生等人可能會在周邊等候。”

趙期昌聽了擡手指向李濟:“再派一什親軍跟上,將煙花信號帶上。若是通州京兵使絆子,那就放煙花!”

他擔心出去找人的周是問被本地駐軍敲悶棍,待李濟回來後接著又說:“你是沒看明白,通州文武想巴結邢侍講,只是沒有正式的由頭來拜會。正好陳其學與咱是同鄉故交,所以一個個慫恿陳其學。這種情況下,我若不赴宴,那邢侍講也沒理由赴宴。”

“他陳其學再三邀我,邢侍講擔心折損陳其學顏面,這才開口邀我同去。結果呢,通州武官一個個眼珠子長在額頭上,非要尋小爺的不是!小爺面子上不好過,他陳其學的面子就好過?什麽東西!”

說著趙期昌還是忍不住怒氣一拳砸在桌上,通州武官對他的輕視絕非偶然,這幾乎是京營體系、九邊體系傳統軍將對他看法的縮影,冰山一角!

他們羨慕他的好機緣,也都認為自己抓住這個機緣做的會比趙期昌更出色。

所以,也就沒有道理敬服或者畏懼趙期昌的說法。

這些武官的看法無可厚非,但等於否認趙期昌個人的努力!

仿佛趙期昌的一切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,似乎趙期昌就是一個被聖眷塑造出的傀儡一樣!

這種全面的否定,是趙期昌怒火的來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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